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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十则(有小序)

《吴医汇讲》 唐大烈 2301 2022-06-05 16:45

  尝读喻西昌书,有曰“迩来习医者众,医学愈荒,无方之书全不考究,有方之书奉为灵宝”云云,可知吾侪之学问,全在乎无方之书为根本也,然而《典》、《坟》具在,蕴奥良多,何以考之,何以究之哉?聊纪数则,以为引伸之鉴。

  读书须看反面

  丹溪曰∶方书瘦胎饮一论,为湖阳公主作也,予族妹苦于难产,予甚悯焉,视其形肥而勤于针HT ,构思旬日,忽自悟曰,此正与湖阳公主相反。彼奉养之人,其气必实,耗其气使和平,故易产。今形肥,知其气虚,久坐,知其不运,今其有孕至五六月,遂于大全方紫苏饮加补气药,与十数贴,因得男儿甚快。烈按同一难产,而有虚实之别,补气之方,反从瘦胎饮悟出。故凡前贤议论,必明其正义,又必于反面构思,方不为其所囿,可见读书不可独泥于正面也。

  读书须悟对面

  赵养葵《五行论》曰∶“世人皆曰金生水,而予独曰水生金。夫肺出气也,肾纳气也。凡气从脐下逆奔而上者,此肾虚不能纳气归元也,毋徒从事于肺,或壮水之主,益火之源,肺向水中生矣”。烈按∶水生金,乃金生水之对面也,世人但知其一面,而不知又有彼一面,凡此之类,自在人善悟之耳。

  读书须识正旨

  《素问·通评虚实论》曰∶“帝曰∶肠 便血何如?岐伯曰∶身热则死,寒则生。”吴鹤皋注云∶“身热则血败,而孤阳独存,故死。”烈按∶肠 便血之身热有三∶一则表邪下陷于阳明,药中加葛根,胃气得升即愈;一则阴盛格阳,虽为危候,亦有用温药而得生者;惟阴气已竭之身热,于法不治。吴鹤皋但注得孤阳独存,可知阳陷与格阳不在此例也,苟使泥于吴注,几疑此症惟有孤阳独存矣,并疑凡身热者皆死矣。故曰读书须识正旨。

  读书必须汇参

  李念莪《肿胀论》引《内经》实胀四条,虚胀二条,寒胀三条,热胀一条,又五运六气各有肿胀。然有提其纲者,曰,“诸湿肿满,皆属于脾。”又曰∶“其本在肾,其末在肺,皆聚水也。”又曰∶“肾者胃之关也,关门不利,故聚水而从其类也。”可见诸经皆有肿胀,无不由于脾肺肾三者。烈按∶今医之各有所偏者,因看书时不能参考异同,以致囿于一说,遂为成见。张路玉《医通》凡例曰∶“从古立言,止就一端而论”,诚哉是言也,故引此以为读书必须汇参之法。

  读书须立主见

  《景岳全书·关格门》历引《经》文,而曰关格一证,《内经》本言脉体,以明阴阳离绝之危证。又历辩越人以“上鱼为溢,为外关内格,入尺为覆,为内关外格”,及仲景、叔和、东垣等,以“在尺为关,在寸为格,关则不得小便,格则吐逆”之非。而独创论曰∶人迎察六腑之阳,寸口察五脏之阴。人迎盛至四倍以上,此孤阳独见,故曰格阳,格阳者,阴格于阳也;气口盛至四倍以上,此元阴无主,故曰关阴,关阴者,阳关于阴也;若人迎寸口俱盛至四倍以上,且大且数,此阴阳相离,故名关格也。总由伤肾伤精,阳不守舍,虽与劳损症不同,实即劳损之别名也。烈按∶关格二字,诸先哲久已相传为下关上格矣,一旦独辟为阴阳离绝之脉证,不囿于相传旧说,观此可以开我侪自立主见之一助。

  读书必须隅反

  王损 曰∶《内经》言温疟在脏者,止以风寒中于肾,言瘅疟者,止以肺素有热。然冬令之寒,既得以中于肾,则其余令气之邪,又宁无入客于所属之脏者?既肺本气之热为疟,则四脏之气郁而为热者,又宁不似肺之为疟乎?此殆举一可以三隅反也。烈按∶《内经》止说得冬令之寒,而损 即于冬令推到春夏秋令气之邪;《内经》止说得肺素有热,而损即于肺脏推到心肝脾肾。可见读书贵乎隅反,不可固执一说也。

  读书须善比例

  喻嘉言治金鉴一案曰∶观其阳症、阴症,混在一区,与两感伤寒无异,仲景不立治法,然曰发表攻里,本自不同。

  又曰∶活法在人,神而明之,未尝教人执定勿药也,于是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两解其在表阴阳之邪,附子泻心汤两解其在里阴阳之邪而愈。烈按∶春温之症本无两感,嘉言以其病情同于两感,而即以仲景之方比例治之,真所谓活法在人,神而明之也。今人奇疾甚多,治法宜从权变,故引此以为比例之法。

  读书须剔错处

  王安道《内伤余议》曰∶东垣《内外伤辩》有曰饮食劳倦伤而内热者,乃阴火乘其坤土也。又曰劳者温之,损者温之,惟宜温药以补元气而泻火邪,《内经》曰温能除大热耳。按“阴火”二字,《灵》《素》《难经》未尝言,而东垣每每言之。又劳者温之,所以调其饮食,适其起居,澄心息虑,以待其真气之复常也,《礼记》所谓“柔色以温之”,正与此同。今东垣谓宜温药补元气而泻火邪,又易损者益之为损者温之,又以温能除大热为《内经》所云,而遍考《内经》,并无此语,此亦不能无疑者也。烈按∶东垣乃医贤中翘楚,尚有舛惜《内经》之处,况其他书哉!读书者岂可苟焉从事哉,故引此以为一鉴。

  读书须汰衍说

  张会卿曰∶疟疾一证,《内经》言已详尽,后世议论烦多,反资疑贰,兹举陈氏《三因》之说,以见其概。如内因五脏之疟,在《内经》所言,不过为邪在何经之辨,原非谓七情所伤也。再若不内外因,或以疟邪乱神,因致狂言似鬼者有之,岂鬼祟果能为疟乎。至若胃疟,既云饮食,明是内伤,且凡先因于疟,而后滞于食者有之,未有不因乎外邪,而单有食疟者也。陈氏之说,既以三因立论,故不得不敷衍其说,不知响影之谈,不但无益,而且乱人意见。烈按∶此类之衍说甚多,如士材之《诊家正眼》,每脉中必以寸、关、尺为主病,甚至将迟数之脉亦复分之,而云寸迟上寒,关迟中寒,尺迟火衰,夫三部之脉,数则俱数,迟则俱迟,如何提出一部之独迟、独数以为主病乎,此亦景岳所谓敷衍其说也。

  诸如此类,不可为其所惑。

  读书须辨讹字

  喻嘉言《秋燥论》曰∶《生气通天论》谓秋伤干燥,误传“伤燥”为“伤湿”,解者竟指燥病为湿病,遂至《经》旨不明。烈按∶此一字之讹,而有毫厘千里之谬,诸书中传写讹字颇多,读书者自须具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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